丁心顏伸出筷子，夾了一筷子清炒豆芽放進嘴裏。

“咯吱咯吱”，豆芽發出陣陣脆響，丁心顏的唇邊順便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意：“最起碼，咱們還活著，不是嗎？”

趙清兒看到她那轉瞬即逝的覆雜情緒，心知她絕不是眼前所見的那樣無憂無慮，可她的憂慮卻不是她可以捕捉的。

她想問，是不是有誰死了呢？

但看丁心顏笑意盈盈的神情，她忽然什麽也問不出。

也許在丁心顏的內心深處，也有無數無法為外人道的悲慘秘密吧！

當趙清兒意識到這一點時，她便覺得丁心顏不像之前那麽令她有距離感了。

兩人正吃著，丁心顏敏銳地聽到，不遠處又有兩個人走了過來，轉頭一看，竟是丁二妹、劉弘益夫婦倆。

這兩人這麽早出來，估計也是來吃早飯的。

丁心顏那早已不同凡人的雙眼，一眼就看出丁二妹胖了。

不但胖了，人還白了。

穿的衣服也不是過去那麽破破爛爛了，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麽心眼，她一跟劉弘益說話，劉弘益就連連點頭，看起來很聽話的樣子。

就不知道劉弘益的媽、丁二妹的婆婆有沒有這麽聽話呢？

丁心顏回過頭來，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的樣子。

不一會兒，那兩人就走了過來，坐在旁邊的桌子旁。

丁心顏裝作這才發現似的，轉過頭去，打了個招呼：“二姐，二姐夫，你們出來吃早點呀？”

丁二妹看是她，她之前也聽李荷花說過現在丁遠山發了大財，連帶著丁心顏也比以前闊氣多了，又找了個什麽叔叔是鎮上開飯館的富人在村裏養蛇種藥什麽的，牛氣得很。

她可是還記得從前丁心顏是怎麽陷害自己的，現在看到丁心顏臉上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氣得牙癢癢，恨不能立刻上去打丁心顏幾個巴掌。

可她比丁三妹機靈，知道丁心顏可不比從前，立馬回了個笑容道：“喲，是顏兒呀？”

丁心顏抿著嘴道：“可不是我麽？好久不見二姐啦，你瞧你現在都長胖了！跟著姐夫過了好日子了？”

趙清兒正要打招呼，被丁心顏把手按住在桌子上，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。

趙清兒冰雪聰明，立刻低下頭，偏過臉，不緊不慢地喝起粥來。

只聽丁二妹道：“是呀，這都是托你的洪福呀！沒有你，我哪能這麽快嫁到這裏來呢！”

丁心顏順著她的話到：“那可不是多虧我嘛！不是我，二妹姐到現在還挨你爹的打呢。”

丁二妹笑道：“可是顏兒你不承我的情，要是嫁給弘益的親戚，不比我們還能賺錢嗎？”

丁心顏道：“這錢啊總是賺不夠的，有的錢呢，也是我們這些人賺不來的——”

她嘆了口氣，接著道：“二妹姐，你知道三妹姐的事嗎？三妹姐她、她和三妹姐夫……”

說著就要當場哭起來，丁二妹“呸呸”連聲：“別別，快別說了，這大清早的，快別說這晦氣的。”

丁心顏看著她道：“二妹姐，三妹姐的事兒你也知道啦？”

丁二妹哼了一聲：“這麽大事兒，沒幾天就傳遍了，我哪有不知道的？三妹也是，像你說的，有的錢哪兒能掙的？當初她說自己掙了大錢，還屁顛屁顛地來向我炫耀，我婆婆還說……”

說著看了丁心顏一眼，丁心顏像是沒註意到這句，聽她說下去呢。

丁二妹這才繼續道：“她這個人啊，有三份顏色就要開染坊的，掙一分錢就要說自己發了大財，人家富裕人家買牛車，她可倒好，買幾輛馬車，還穿那亮閃閃的綢子衣裳，走路的時候，鼻孔都朝天了！”

她說著說著，眼睛瞥著丁心顏：“我說，你可不能跟你三姐學，有幾個臭錢就顯擺起來，到處擺闊，知道嗎？”

她擺出一副姐姐的派頭訓斥丁心顏，丁心顏連忙道：“知道了，二妹姐，我哪兒是那種人呀！我的錢，都是一分分自己攢起來的，我才舍不得亂花呢！”

丁二妹眼尖看到她身上的狐裘，問道：“顏兒，你這身上穿的什麽呢？怎麽看著像狗皮？”

丁心顏笑得粥都快噴出來了：“二妹姐，這不是狗皮，這是狐皮，狐貍的皮。”

丁二妹“嘖嘖”兩聲，搖頭道：“狐貍皮？狐貍不是紅色的嗎？怎麽你這是白色的？是不是得病的狐貍呀？我說傻……顏兒，你也不能這麽摳呀，要是有兩個閑錢呢，就去買點好棉衣穿穿，哪能穿著這種東西出來……”

一邊說，一邊大搖其頭。

丁心顏現在到了這個層次，連諷刺她的想法都沒有，只是一個勁地笑。

倒是趙清兒從粥碗前擡起頭來，柔柔地道：“這位姐姐，我們丁姑娘身上的這件狐裘，沒有五千兩銀子，根本就買不到。這不是什麽得病的狐貍皮，是天山之上極其少見的雪狐皮，能工巧匠們再花幾年的時間慢慢縫制的，這狐皮上一個疤都沒有，才顯得這麽純凈。在這寒冬臘月”

趙清兒雖然穿著方玉蘭、丁心顏湊出來的衣服，可那氣質不能一般村姑能有的，說的話聲音雖低，但語句之中不容辯駁。

雖然丁心顏的氣質也很高貴凜然，一個外人見了，絕不會認為她是一個普通村婦，可是在平日見慣了丁傻妹的人看來，根本沒有那麽快能轉變看法。

所以丁二妹敢毫無眼色地教育丁心顏，卻不敢對趙清兒說什麽，只在嘴裏叨叨：

“什麽五千兩，簡直是……簡直是……”

五千兩在她的心中，根本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。

丁心顏笑道：“趙姑娘，這狐裘雖然值這麽多錢，可它不是我的，是我借來的，年後我就要還給別人呢。”

丁二妹這才神情一松，不過丁心顏能借來一件這麽貴的狐裘，也算是有本事了。

她一個勁地盯著丁心顏的狐裘，連早餐都忘記吃了。

劉弘益也看著丁心顏的狐裘，讚嘆道：“真是一件兒好東西，顏兒，你不肯嫁趙二發是對的。”

他倒是真老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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